2020 年春節來臨前幾天,由于疫情原因,春節檔電影陸續撤檔,當時多數人沒有意識到,此后一年,疫情帶來的蝴蝶效應正在文娛行業蔓延開來,傳統文娛、影視公司不斷倒下,互聯網文娛公司則加速了對傳統行業的改造。
春節檔全部撤檔后,字節跳動和歡喜傳媒用不到 24 小時的時間決定了一項合作,大年三十雙方共同宣布,原本于春節檔院線上映的電影《囧媽》全片于大年初一進行在線首播。這是業內第一次出現 “院轉網”的案例,有業內人士認為,字節跳動 “撕開了行業的一條口子”,今后類似 “院線電影在線首播”的情況只會越來越多,院網融合已經成為大勢所趨。
變革不僅體現在《囧媽》這一事件上。今年同樣是 B 站擴張速度最快的一年,隨著 B 站出圈,其他長短視頻平臺顯然感受到了壓力,從西瓜視頻到騰訊視頻,紛紛提出 “中視頻”概念。在長視頻格局穩定、短視頻被抖快兩極占領后,似乎 “中視頻”成了各頭部公司尋找增量的最后一片待開墾之地。
不管從業務層面還是資本市場來看,視頻、直播、音樂等領域在今年都進入了明顯的洗牌階段,有業務上的趕超,也有資本上的整合。本質上來講,文娛產業看重內容,而內容上的競爭很難被壟斷,2012 年土豆、優酷合并時,就有觀點認為長視頻戰爭迎來尾聲,但后來愛奇藝、騰訊視頻崛起,直接將優酷甩到第三的位置。
可以預見的是,今年出圈的 B 站將持續影響綜合視頻平臺的競爭格局,而洗牌后的視頻、直播、音樂等領域,還遠未到終局。
B 站攪局,視頻長度邊界彌合
截止到 12 月 23 日,B 站股價達 82.78 美元,最新市值 287.6 億美元,B 站股價相較年初已累漲超 360%。
B 站的出圈始于 2020 年跨年晚會,這是第一場由互聯網視頻網站而非地方衛視舉辦的跨年晚會。從《魔獸世界》舞蹈秀,到由演員張光北和軍星愛樂合唱團的退伍老兵們合作的《種花組曲》,再到《哪吒》《哈利波特》《權力的游戲》等 IP,B 站通過一場晚會,以及后續《后浪》等品牌營銷動作,展現出自身對當下年輕人群體的充分理解,成功吸引了大量新用戶。
去年三季度,B 站月活用戶僅 1.28 億,到今年 8 月,B 站單月月活用戶已突破 2 億,提前完成 B 站 CEO 陳睿為 B 站定下的 “2020 年 1.8 億 MAU“的目標。
從 B 站的內容來看,不同于優愛騰的 OGV 內容和抖音快手的 UGC 內容,B 站全站以 PUGV 為核心,時長大致在幾分鐘到幾十分鐘之間,用戶視頻制作難度及門檻高于短視頻。按照內容模式,B 站是目前國內最大的 PUGV 社區,陳睿曾在去年全年財報電話會上表示:“B 站在 PUGV 的路上很孤獨,如果有新玩家進來,我們會很開心。但 PUGV 的運營模式和普通視頻不一樣,不是短時間內能上手的。”
如陳睿發出的戰書,多個同行逐漸開始進入 B 站腹地。西瓜視頻最先和 B 站產生正面沖突,今年以來,西瓜視頻挖角 B 站創作者已經是常規動作,巫師財經、敖廠長等頭部 up 主的出走和回歸都引起業內廣泛討論,而巫師財經作為從 B 站成長起來的頭部 up 主,在西瓜和 B 站之間發生的沖突,直接引爆了兩個平臺的全面對峙狀態。
搶人大戰白熱化之時,10 月 20 日,西瓜視頻總裁任利鋒為自己所處的賽道下了個定義——“中視頻”,而任利鋒為 “中視頻”闡釋的概念完全對標 B 站。隨后 12 月 19 日,2020 騰訊視頻內容生態大會上,騰訊視頻也宣布布局 “中視頻”,打造長、中、短視頻生態。此外,百 度旗下的好看視頻在今年迎來新任負責人宋健之后,也對產品進行了重新定位,同樣主打橫屏 PUGC 的泛知識內容,目標受眾為下沉市場中年群體。
至此,中視頻賽道迎來三大巨頭入局。從業務擴張角度來看,向更多形態的視頻內容進發是增量需要,更何況,對于長視頻行業而言,市場很早就已經進入了存量時代,但這客觀上正在促使長短視頻邊界的消弭,甚至,從 UGC 到 PUGC 再到 OGV 的不同視頻形態,可以形成互相輸送創作者及用戶的關系。
然而,用戶的注意力有限,分配給長、短、中視頻的比例必然此消彼長,但由于形態差異而產生的內容差異,也使得三者并不會完全互相取代,未來更多是融合互補的關系。
愛奇藝難賣身,十年長視頻孕育新格局
相比于熱鬧的 “中視頻”領域,長視頻危機在 2020 年集中爆發。其中,前后持續了近一年但最終仍未賣身成功的愛奇藝最為外界唏噓。今年 6 月,有消息傳出阿里和騰訊先后接洽百 度,希望收購愛奇藝,字節跳動也在 “緋聞對象”之列,但 11 月底,有外媒報道,因估值未達成一致,阿里騰訊已暫緩收購。
之所以洽談收購,手中的錢不夠花是直接因素,雖然虧損是 “優愛騰”共同的難題,但對于獨立上市公司愛奇藝而言,顯得更加棘手。今年三季度財報顯示,截至 2020 年 9 月 30 日,愛奇藝持有現金等價物和限制現金共計 38 億元,相較上個季度的 53 億元減少了近 30%,而僅三季度的內容成本就達到 47 億元。
愛奇藝急需彈藥續命。12 月 16 日,愛奇藝宣布發行 8 億美元可轉換高級債券、增發 4000 萬股 ADS。隨后早盤跌幅一度超過 15%。
除了發債,今年愛奇藝還九年來首次對會員進行漲價。從 11 月 13 日開始,愛奇藝正式調整黃金 VIP 會員服務價格,調整后的六檔價位從 19 元到 248 元不等。從具體漲幅來看,月卡此前價格是 19.8 元,漲價后達到 25 元,漲幅約為 26%。
不可否認的是,愛奇藝今年在付費內容試水成功是其提價的底氣。今年二季度開始,《隱秘的角落》和《沉默的真相》先后成為愛奇藝迷霧劇場口碑出圈的兩部作品,前者在豆瓣拿到超 82 萬人次打出的 8.9 分高分,后者更是將成績刷新到 9.2 分。迷霧劇場的運營方式,正是付費用戶提前點播,開播 2 集后,VIP 會員可以繼續觀看 2 集,等待一周后,再更新 2 集,同時,最后 6 集上線。
在優質付費內容的推動下,愛奇藝三季度會員服務收入達到 40 億元,占比總營收 55.6%。“盡管今年市場波動很大,但我們實施了包括推出主題劇場和升級會員組合在內的許多策略,更好地服務我們的用戶。迷霧劇場無論是在口碑還是在投資回報率方面都取得了顯著的成功。”龔宇在公司發布三季度財報后,首度提到了 “迷霧劇場”。作為愛奇藝最重要的營收來源——會員業務,目前已連續五個季度在總營收中占比過半,并且仍在不斷增長。
C 端收入穩定增長一定程度上緩解了長視頻廣告收入頹勢,但美劇模式的付費內容同樣成本高企。由于短劇追求單集質量而非數量,頭部演員片酬、服化道制作費用均升高,如何合理分配短劇和長劇在會員付費方面的貢獻和拉新作用,將直接影響投入產出比。
“優愛騰”三足鼎立的格局雖然已經相對穩定,但今年憑借《乘風破浪的姐姐》這一款爆款綜藝,芒果 TV 仍舊突出重圍,直接威脅到了三家的霸主地位,根據 Questmobile 的相關數據,節目播出的 8 月份,芒果 TV 日活用戶已經超過了優酷,以 2.1 億的 MAU、5355 萬的 DAU 位居第三。
更重要的是,12 月 3 日,阿里創投正式入資芒果 TV,交易完成后,阿里創投成為芒果超媒的第二大股東。這被外界看作是優酷和芒果 TV 的一次聯合綁定,以此對抗騰訊視頻和愛奇藝。拋開收購的傳聞不說,第一梯隊的騰訊視頻和愛奇藝早就已經開展了一定程度的聯合,比如部分網劇的聯播,綜藝《哈哈哈哈哈》也是由兩家聯合投資、聯合出品、輪值招商。
十年長視頻戰事后,兩兩聯合的長視頻新格局正在加速形成。
斗魚虎牙合并,進入后整合時代
愛奇藝與騰訊視頻,兩家頭部公司的合并并不是個例,實際上,2020 年,互聯網文娛整體產業都進入了整合高峰期,在大環境及競爭壓力下,多個行業頭部、腰部公司選擇走到一起。
10 月 12 日,斗魚和虎牙宣布正式接受大股東騰訊提出的合并邀約,進行戰略合并。公告顯示,合并后新公司采取聯席 CEO 制度,斗魚 CEO 陳少杰和虎牙 CEO 董榮杰,將共同出任聯席 CEO,陳少杰加入合并后新公司董事會。斗魚和虎牙的產品和品牌仍將保持相對獨立運營。
在簽署此合并協議的同時,斗魚與騰訊還簽署了關于企鵝電競業務的轉讓協議,騰訊將以 5 億美元的價格將企鵝電競業務轉讓給斗魚。騰訊通過收購各方股份,成為合并后公司的第一大股東,將擁有 60% 以上投票權。
如果斗魚虎牙兩家頭部公司成功合并,將占去市場八成份額,再加上企鵝電競的 10%,騰訊已經在游戲直播賽道形成 “一手遮天”的壟斷局面。在整個游戲生態內,游戲直播平臺扮演著下游宣發出口的重要角色,直播能直接起到拉新作用,提升用戶活躍度,進而促進付費轉化率,并最終拉長游戲生命周期。騰訊在已經手握全國最多游戲版權的情況下,控制分發渠道無疑會直接影響其他游戲廠商的分發路徑。
但即使如此,看似已經沒有機會的后整合時代,直播領域依舊存在變量。騰訊的眾多被投公司中,斗魚、虎牙并不是騰訊在游戲直播領域的全部布局,快手、B 站均已經介入游戲直播,其中快手的增速已經不能小覷。
據小葫蘆大數據顯示,快手在活躍主播、禮物收入、禮物人數等維度的數據已經達到斗魚和虎牙兩者之和,以今年 4 月為例,快手游戲主播開播數達 180 余萬,而斗魚虎牙分別為 65 萬和 83 萬,快手主播禮物收入總計 19 億,斗魚虎牙分別為 7 億和 8 億。
比較微妙的是,盡管快手和 B 站都是騰訊的被投公司,但二者又和騰訊保持著安全距離,警惕騰訊與自家業務的競爭,一邊,騰訊一直不放棄對微視的扶持,這讓快手難以放下戒備,另一邊,B 站在阿里和騰訊之間竭力保持平衡,控制著自身投票權。
這意味著,拋開直播業務體量依舊較小的 B 站,快手依然可以稱得上是斗魚、虎牙強有力的對手,雖算不上正面應戰,但也值得騰訊警惕。
以文娛行業來看,今年實屬動蕩之年,但危與機并存,這或許是破局者的新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