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數年來的金融科技治理經驗，正在向平臺經濟領域復制。互聯網巨頭或許要面對一個全新的宏觀審慎監管時代了。
作者：董云峰
編輯：葉冬
互聯網平臺正在被裝進制度的籠子里。
10月29日，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公布《互聯網平臺分類分級指南（征求意見稿）》《互聯網平臺落實主體責任指南（征求意見稿）》。
透過這兩份征求意見稿，當前平臺經濟的監管，在很多方面可以看到金融領域的宏觀審慎監管框架的影子。
從重要性和外部性而言，平臺經濟與金融科技是相通的。用央行行長易綱的話說，金融科技與平臺經濟具有跨界、混業、跨區域經營等特征，需要世界各國監管部門共同應對。
過去數年來的金融科技治理經驗，正在向平臺經濟領域復制。
平臺巨獸入籠，中國走在世界前面。
01
分類分級
結合我國平臺發展現狀，市場監管總局依據平臺的連接對象和主要功能，將平臺分為以下六大類：
1）網絡銷售類平臺，連接的是人與商品，包括但不限于綜合商品交易類、垂直商品交易類、商超團購類等子平臺。
2）生活服務類平臺，連接的是人與服務，包括但不限于出行服務類、旅游服務類、配送服務類、家政服務類、房屋經紀類等子平臺。
3）社交娛樂類平臺，連接的是人與人，包括但不限于即時通訊類、游戲休閑類、視聽服務類、直播視頻類、短視頻類、文學類等子平臺。
4）信息資訊類平臺，連接的是人與信息，包括但不限于新聞門戶、搜索引擎類、用戶內容生成（UGC）類、視聽資訊類、新聞機構類子平臺。
5）金融服務類平臺，連接的是人與資金，包括但不限于以下綜合金融服務類、支付結算類、消費金融類、金融資訊類、證券投資類等子平臺。
6）計算應用類平臺，連接的是人與計算能力，包括但不限于智能終端類、操作系統類、手機軟件（APP）應用商店類、信息管理類、云計算類、網絡服務類、工業互聯網類等子平臺。
在分類的基礎上，監管層首次對平臺進行分級。綜合考慮用戶規模、業務種類以及限制能力，互聯網平臺被分為超級平臺、大型平臺和中小平臺。
超級平臺的主要標準包括年活躍用戶不低于5億、至少涉及兩類平臺業務、市值（估值）不低于10000億人民幣等。
對于大型平臺，年活躍用戶與市值（估值）標準分別降到不低于5000萬、不低于1000億人民幣等。
上述兩類平臺又被合稱為超大型平臺，也是重點監管對象。其余的，均屬于中小平臺。
02
責任指南
為了規范互聯網平臺經營活動，落實平臺主體責任，市場監管總局在征求意見稿中提出了34項要求。
其中，前面9項專為超大型平臺定制，包括公平競爭示范、平等治理、開放生態、數據管理、內部治理、風險評估、風險防控、安全審計、促進創新等。
從公平與開放的角度來看，與此前強化反壟斷的要求一致。今年初，中央出臺《關于平臺經濟領域的反壟斷指南》，強調《反壟斷法》及配套法規規章適用于所有行業，對各類市場主體一視同仁、公平公正對待。
在風險評估方面，監管部門要求超大型平臺經營者至少每年進行一次風險評估，主要包括：1）傳播非法內容；2）侵害消費者合法權益；3）不能正常提供平臺服務，導致社會正常生活秩序、公共利益、國家安全受到侵害。
基于上述風險評估要求，超大型平臺經營者需要采取以下風險防控措施：1）建立內容審核或廣告推薦審核的內部機制；2）定期發布風險評估報告，接受社會監督；3）其他防范平臺風險的應急保障措施。
其余的25項主體責任，則適用于所有平臺經營者，包括數據獲取、算法規制、消費者保護、配合執法等。
值得一提的是算法規制：遵守公平、公正、透明的原則，遵守法律、法規，尊重社會公德和基本的科學倫理，不得侵害公民基本權利以及企業合法權益。對于關涉社會公共利益的算法運用，應當遵守國家關于算法監管的有關規定，并接受社會監督。
在最近舉行的第三屆外灘金融峰會上，央行原行長助理張曉慧就對大型科技公司的“算法霸權”進行了抨擊，并建議對大型科技公司的主要算法實施外部監管和提高透明度。
03
巨獸入籠
越看越有金融監管的感覺。
關于平臺的分類，有些分業監管的意味，有利于壓實監管責任，也有利于平臺監管的專業化、精細化。
關于平臺的分級，令人想到最近公布的系統重要性銀行名單。在監管規格上，超大型平臺堪比系統重要性金融機構。
從風險評估、風險防控到安全審計，同樣與金融監管神似。今年6月，銀保監會制定了《銀行保險機構恢復和處置計劃實施暫行辦法》，指導銀行保險機構從制度上預先籌劃重大風險情況下的應對措施。
平臺越大，責任越重，義務越多，必須付出更高的合規成本，確保外部性可控。這也正是金融監管的要義。
在9月份中德央行合辦的“金融科技與全球支付領域全景”聯合研討會上，央行行長易綱曾經說過：
金融科技與平臺經濟具有跨界、混業、跨區域經營等特征，需要世界各國監管部門共同應對。
這句話所暗含的意思是，對各國金融監管部門而言，到了必須將金融科技與平臺經濟納入監管范疇的時候了——幾乎所有的超大型平臺，都涉及到金融服務類平臺業務。
換句話說，要想維護金融穩定與金融安全，必須對金融科技與平臺經濟實施有效監管。終有一天，管不住平臺，就穩不住金融。
在10月7日舉行的國際清算銀行（BIS）監管大型科技公司國際會議上，易綱再次對中國大型科技公司監管實踐進行了總結復盤。他提到：
一是金融作為特許行業，必須持牌經營。二是建立適當的防火墻，避免金融風險跨部門、跨行業傳播。三是斷開金融信息和商業信息之間的不當連接，防止“數據-網絡效應-金融業務”的閉環效應產生壟斷。
易綱還說了一段意味深長的話：
在數字經濟時代，金融與科技融合發展是全球性趨勢，科技向善（Technology for Good）是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內在要求，如何在提升金融業創新能力的同時防范負面效應是各國面對的共同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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